你看過這樣的左手嗎？肩膀以下整條手臂軟趴趴，好像沒有肌肉、也沒有骨頭似的，通常左肩胛骨會隆起駝背，導致長短腳而跛行；走起路來，那條左臂就像一隻袖子般晃來晃去，當事人根本無法控制其擺動。
若我說，這樣的慘狀是人體智慧的抉擇，聽起來很奇怪吧？
但這是事實，是幾乎在K的身上成真的噩夢。
2011年8月30日，K的日記裏寫著：
「近日兩手手指常抽筋，我不以為意。今天下午驚覺左手臂整個血液不通，左手拇指不斷有痲痹感。晚上，她幫我做長生學（靈氣）後，膝蓋果然愈腫愈大！而『左手臂即將廢了！殘了！』這樣的恐怖想法也再次襲上心頭。我猜想，難道是上週五在她的床上幫她踩手掌後要下床時，床邊的小白椅我沒踩穩，重摔到左肩所致嗎？血管會因此而堵塞壞死嗎？我有限的頭腦只能想著一些無用的可能原因。我想奔去急診，也想到也許一小時後，可能就要躺著準備開刀……。沒想到，她竟說半夜還能自行走進急診的話，沒有人會理你的……」
我是根據自己的經驗而這樣說的。而且，我幸運地知道某種「藥洗」可以有效疏通肌肉骨骼筋，曾經在中風三次的爸爸身上急救過，每次做完再去醫院急診，最嚴重的一次儘管掃描出有腦幹出血現象，但醫護人員詢問病情後，總吃驚地表示外觀不像有中風。
所以，我也就告訴K，與其緊張地跑來跑去，把自己的問題拿去問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，倒不如就我們手邊現有的資源——的確有效的藥洗，先把左手抓一抓，通一通筋絡血脈還比較實際。
但他急死了，一付悲從中來的模樣，倚靠在餐桌旁的椅背上，由衷地哭喊：「Krishna！救我！」一個愛面子的男人很無助地哭著……
我其實有點生氣。倒不是像約伯之妻因不堪上帝賜予的磨難而生氣。我內心的OS是：「誰叫你這麼懶惰？！自己都不好好做運動，臨時抱佛腳，神真的會理你嗎？」
當然，我沒說出口。
因為我對這藥洗信心十足，於是牽起他的手說：「我們先自己急救比較好。你看，爸爸擦這個能躲過中風的半身不遂喔，對不對？我們先抓緊時間做這個，這才是急救啊。現在去醫院急診幹麻，還不是等而已？」
我耐下心，用心地為他抹上藥洗，從左頸、左肩、左臂而下，手肘、手腕等關節處特別加強，手掌、手指也在徹底抹上藥洗之後確實、全面地抓過，整個左側來回個三四次的抹、抓……其實並不需要這麼多遍，但只為求心安吧，一抹再抹。問K痛不痛？他說拔手指時超痛的，我說那不是很好嗎？若要廢掉，就不會有痛感了。
我因用到下腹部的力量，原本就經血不止的身體，此時更是一發不可收拾，匆匆換過棉墊後，再重回救夫的戰場。
在抓順他的左手臂時，發現有暴露的筋，後來藥洗抹到心臟部位而下時，更叫人吃驚不已。原來，整個上腹部，尤其是靠左邊這裡，密佈著一條條的浮筋。較粗大的浮筋上又透著較細的浮筋，我審視着、撫摸著這些浮筋，心痛起來，這些筋多像緊勒住身體的荊棘啊，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緊纏着身體不放？我一遍遍地為背部、前胸、側胸的他們抹上藥洗，請他們息怒、退去。
終於，約一小時後，K說左手的痲痹感退去了，而且比右手更覺溫暖，似乎氣血都通了。當晚約11點，我滿意地看著躺在臨時床墊上準備入睡的他，他說：「是妳救了我的左手……，對不起，麻煩妳這麼多！我自己也不知道……，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懶惰……」
有懺悔就好啦。我要他放心睡覺，其他的就等睡飽再說吧。
那一晚，適逢南瑪都颱風襲台，有豪雨。
翌日，我騎著摩拖車上菜市場，心情還不錯。一轉彎騎進市場口，就看見一個人，就是整條左手臂像袖子的那樣的人，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來，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陌生人，這個讓我清清楚楚看到整條手臂廢掉、左肩胛骨隆起駝背、右長左短的長短腳導致跛行的人，剎那間我感受到如電擊般的痛苦，痛徹心扉。這個人在變成如此這般之前一定很痛很痛吧，我自知無法感受他的全部痛苦，但至少我知道了，比起以前無感於這類同胞的痛苦，從那時起，我多知道了一些。
我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市場中，隱身消失，我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麼？太震驚了！昨晚，我的丈夫只差一步，就會是現在所看到的這個人的模樣。我不太確定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買菜，只好慢慢地繼續騎車，本想回家算了，但突發奇想，就繞這個街區一圈回到原地，心想：「若我此生注定要看到這樣的人，那我寧願這人是外面的人，而不願就是自己的丈夫。」騎回原地，想等那人出來，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影。也覺得自己犯傻，匆匆撿了幾樣菜蔬，便回家了。
那天開始，K發現長短腳、左肩胛隆起的狀況變得不明顯了，也變得較精進，不需催促便會自己練瑜伽，拉筋，時間到了便帶著爸爸去操場或公園走路。
只是，他認為是Krishna回應他的祈禱，是神救了他。他問我怎麼想？我也實話實說：「我認為是喝鈣離子近兩個月的成果！」
不相信的話，就持續喝下去看看啊！
註：
我推想自廢左手是人體的智慧抉擇。K的右邊骨盆腔從X光片看起來呈鋸齒狀，骨質流失非常嚴重，這極可能是長期右胯外側劇痛的原因。而在全身的鈣質、礦物質都嚴重不足，無法帶動全身各種生理機轉的情況下，我認為人體做了自廢左手的決定，唯有如此，才能保全K慣用的身體右側，包括右側快垮的骨盆腔和慣用的右手。這也解釋了他的左手上臂肌肉變少，甚至明顯萎縮的狀況，出事之前，左手小指也開始彎曲紅腫變形，出現有如類風濕性關節炎，或退化性關節炎的症狀。
我有一個假設：如果事情是發生在一個左撇子身上，是否可以預測：人體會決定自廢右手，右邊駝背，導致右短左長的跛腳？
尚待實例驗證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