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3年,民國82年元旦期間我取得美國碩士學位後返回台灣。隨即在台北待了一陣子,當時是捷運施工黑暗期,交通及各種不便讓我萌生回高雄就業的想法。找工作並不容易,然而還是在那年秋天找到了一份製造業秘書室的工作。才開始工作不久就感冒,家中小妹也是。還記得我們先去找做牙齒的阿姨,然後在她診所隔壁的內科看感冒。感冒這種事,不算大病,但記得當時護士問了一句「要不要注大筒的」⋯⋯
「好的會比較快嗎?」
「嗯,而且不用加錢⋯⋯」
於是,妹妹和我都打了。
然後,我們的身體就出現很奇特的狀況⋯⋯
記得那時天有些冷了,早晨洗臉時雙手一碰觸到水,手掌心便有如萬針穿心般的刺痛,我趕緊抽回雙手,對那番感受,是無法置信的感覺。妹妹也是,但她似乎沒有我痛的嚴重,她只淡淡地說「嗯,是有點刺刺的⋯⋯」
然後,我的膝蓋不定時地痛起來,像是某種突襲行動般令我心驚膽顫。尤其有一次在會議當中,脊椎的某一節突然痛徹心肺,好像有人手持電鑽在我身後打牆般鑽入脊椎之中⋯⋯冷汗直冒的我只好請假就醫。我略嫌頻繁地請假外出就診已引起公司高層的懷疑,他們合理地認為我到職不久還持續在外面面試,所以一度發出警告,若再請假就直接走路好了。我這種痛一般診所其實無能為力,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到失控,也對公司高層的揣想感到無奈。
某個晚上,因膝蓋痛醒,輾轉難眠,我想:我爸媽好可憐,好不容易把我養大讀到碩士,如今才剛開始賺錢反哺,我就罹患怪病。加上當時母親因糖尿病住院,我根本不敢告訴父母自己的問題。所以,那個晚上心頭浮現出遠走深山,與青燈相伴這些想法。我不能回饋家人,但至少也不能拖累他們啊⋯⋯不過,那晚還是痛到叫醒妹妹,陪我去了一趟高醫急診室。
我第一次去急診,原本期待能得到幫助、止痛,但醫護人員過來問一些話,就把我們晾在那。天哪,怎會這樣???痛到快死了卻不理我?一問之下,我是自己走路進急診室的,意識也非常清楚,並不符合急救的原則,所以我要等到上班時間才能看醫生⋯⋯不如回家算了⋯⋯妹妹翻了翻她護專時期的教科書然後告訴我說,如果醫生抓起妳的手,壓指尖,他是想要看看有沒有出現紅點,有的話就表示他懷疑妳得紅斑性狼瘡⋯⋯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病,這病名好難聽。
幾個小時後,我在診間,醫生果然抓起我的手,壓指尖⋯⋯醫生大多時候都是沈默的,沒耐心的我衝口而出問道:我得的是紅斑性狼瘡嗎?
醫生:醫學上必須有五個症狀才能判定得病,妳只有三個症
狀,所以不能判定。
我:那應該怎樣治療我的痛?
醫生:如果需要的話,我可以先開一點類固醇給妳。
我:類固醇不是那種吃了會變成月亮臉,水牛肩那種藥嗎?我
不要⋯⋯
醫生聳聳肩說:還是先去做些檢查吧。
一星期後,我再度回診,沒想到血液尿液等各項檢查數值完全正常⋯⋯我的腦海一片空白。數學習題遇到「無解」的答案,放著就好,我不會難過;身體的病痛遇到無解的狀況,卻不能放著不管,因為,那種刺痛如此真切啊,真切到我非得想辦法做些什麼。
那麼,我應該乖乖吃些類固醇止痛嗎?不知怎的,藥也不是沒吃過,但就是對類固醇好反感,不知是否源自於小時的恐懼⋯⋯小學五年級時我曾有白血球過多的情況,差一點和被判定為白血病的表妹一樣長期服用類固醇啊。
更離譜的是,確定得病後是吃類固醇,尚未判定得病也是吃類固醇?
我的想法是:
1.
檢查數據並非是我身體的實況,醫生卻只憑數據開藥。真切的骨頭痛到底在反應什麼?
2.
吃類固醇肯定會帶來更多問題。若不長期服藥,我應該怎麼做?怎麼好好活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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